2008年6月的一天傍晚,我隨老師陳田良來到東單的一條胡同裡,拜訪永泉太極拳研究會會長汪仲明前輩。
汪仲明,系已故楊式太極拳大師汪永泉先生之子,年過七旬,身材魁梧,舉止沉穩,頗有乃父遺風。我老師陳田良的師父是汪永泉大師第四弟子高占魁,高師爺來汪太師爺家學拳時,汪前輩與他常在一起習練、切磋,關係密切。因此陳老師雖然比汪前輩只小幾歲,仍稱汪前輩為師叔,我也就隨著稱師爺了。
汪師爺看我們來了,十分高興,便與陳老師聊起了永泉太極拳研究會的工作(因陳老師也是研究會的副會長),聊著聊著,便談起了拳法。我也豎起耳朵,希望能從言語中領悟到一些東西。
汪師爺談到父親汪永泉傳承楊式太極拳的一些往事,在楊健候家學拳的故事,談到太極拳在傳播過程中,因為歷史原因,有門裡門外的區別,有楊家內部傳授和社會上公開傳授的不同。以至於隨著時間的推移,太極拳中的一些真義在社會上已經漸漸湮沒,看不到了,甚至有人根本不知太極拳為何物。這也是汪永泉大師晚年打破傳統習俗,以出版《楊式太極拳述真》這本書的形式,將楊家太極拳真義和自己對太極拳的理論發展,完全公開的原因。恐其失傳,把維護傳統文化根基做為自己的道義,這是老人一顆無私的真心。
抗戰之前汪老在協和醫院教拳,學者眾多,以朱懷元師爺為代表。據汪師爺講,當時的拳架是按老式教的,直來直去,架子也沒那麼好看,是以技擊為主。他說,當時把練拳場地小樓牆上的灰都撞得一塊塊地掉。1948年協和醫院重新開張,汪老也開始在協和二次教拳,每天五點半在協和醫院東花園,汪師爺自己也被父親要求準時到場練拳。那時教的拳就和抗戰前的不太一樣了,有了一些變化。新中國成立後,尤其是1952年6月10日,毛澤東主席 「發展體育運動,增強人民體質」 題詞發表,使汪老的教學思路有了很大的改變,在拳架中加入了一些東西,強調了太極拳的養生作用。後來在中國社科院教拳,因為學拳的老同志居多,從拳架到理論更是著重強調了太極拳的養生保健功效。然而,汪師爺也說,實際上養生與技擊是不可分的,這裡面的東西需要自己細細體會。
說到當年高占魁師爺持閻月川的信來尋找汪太師爺,因為那個時代通訊不發達,找了好長時間也沒找到,後來還是在一個胡同口小賣部裡打聽到消息,知道了住址,這才找到。高師爺一生貧困,然而拳法精絕。前輩學拳不易,練拳不易。而現在條件優越,下苦功真學真練者卻廖廖,不禁慚愧。閻月川是和汪永泉同時學拳的,當時還有牛春明以及楊少候門下的田兆麟,牛、田二前輩後來隨楊澄甫南下上海,而汪老因是獨子,家裡沒同意,所以留在了北京。閻月川也在京開鏢局。後來他們師兄弟幾人走的比較近,來北京必到汪老家中。
汪師爺談話興致越來越高,講起了一些勢子的東西。例如摟膝拗步,怎麼才叫做對了?定勢時,放下雙臂,身體是正直的,就對了,過和不及都是錯的,外形會影響到內勁的發揮。說著說著,讓我上來試勁。汪師爺坐在沙發上,與我雙手相搭,一瞬間我有撞到一堵牆的感覺,又好像什麼都沒有,卻身上發虛。微微一動,內勁已穿透了我的身體,有如被人用槍指著眉心,雖未發射,卻膽戰心驚,全身危機四伏。剛要反抗,便被察覺,他神意一動,我自感身體飄起,向後蹦出,不可自制。整個過程基本上沒有什麼動作上的變化,老人只是端坐在沙發上,雙手虛抬,面帶微笑而已。老人又叫我過來,搭上手告訴我他是怎麼發的,感覺他的內勁在我體內的走向。古話說言傳心授,言傳可言,心授是什麼?這就是心授。
臨告辭時,老人囑咐,太極拳藝不是靠背幾條秘訣,看幾本書,耍點小聰明就能得到的,一定要尊師重道,刻苦練功。老一輩人已經不多了,太極拳藝要後繼有人,希望寄托在年輕人身上。從師爺的殷切話語中,我彷彿看到了汪永泉前輩當年鐵肩擔道義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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